乌陵陵陵陵陵陵陵陵

一只鸽子。狱寺隼人过激推。

[狱寺隼人]走马灯 HE


7000+ 微5927。

狱寺隼人中心。含亲情,友情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

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的。



睁眼就是一片漆黑,一个空荡荡的房间,时间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就被按下了暂停键,寂静得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,还有滴答滴答个没完的水声。


记忆如同一片漩涡,搅得他的意识模糊得不行。狱寺隼人一边费力地抬起手来擦拭着额角的细汗,一边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做漫无目的地猜测。


大概是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想起什么,当狱寺隼人尝试着努力回忆时,随之而来的眩晕差点把他的灵魂抽空。他会再次失去意识——这可不行,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。


“必须得…快点脱身。”



狱寺隼人轻声低喃着,尽管他什么都想不起来。心跳比平常要快很多,但却不是疼痛带来的应激反应,相反的,他也不觉得自己在流血,他浑身轻飘飘地像团棉花,静止的空气在他的呼吸道内进进出出,没有一点实感,滴答滴答的水声仿佛与他的心跳同步,似乎在催促着什么,根本…无法让人平静。



到底…在急什么啊。



这一点都不像他。不管什么时候,就算身临险境,被敌人俘虏,他都能迅速地冷静下来分析对策,这次又为什么?



怦怦跳动的心脏实在有些吵闹,狱寺隼人用力的抓着胸前的这片区域,干净的衬衣被揉进了修长的指间,他用力地捏着,仿佛隔着布料就能把心脏捏碎一样。


他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?


还是他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?



无法理解,回应他的只有快到让他窒息的水声,逼的他不得不用力地张口呼吸。



幸好这般失态没人看见,狱寺隼人侥幸地想。


…可又是不想让谁看见呢?他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,除了一个还算精明的脑子,再加一个向来很准的直觉。——在外面,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,也是他倒下的地方,形式应当十分严峻,而他必须要马上回到那里,否则…


否则什么?



又是一阵眩晕。



该死,他差点又昏过去了。这次眩晕显然变本加厉地在对他发出警告。



狱寺隼人只觉得世界都在颠倒。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站着还是跪着,甚至也有可能躺着,他只能闭着眼睛,在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之中握紧拳头,然后狠狠地、往一个方向砸去。



…好软。


他猛然睁开眼,强光进入了他的视野,尽管感觉不到刺痛,但他仍然本能的眯上了眼睛。接着,温柔的风从窗户外钻了进来,穿过他的发梢,掠过耳畔。


他呆愣的看着自己缩小了不知道几倍的手,正好好地被一双纤白的手握在掌心中。



“再坚持一下,Hayato。”


银发女人弯着眸,恬静地对他笑着。


瞳孔倏然缩小,他不可置信地把头抬起来,伴随着体内每一处细胞的叫嚣。


怎么…回事。


狱寺隼人剧烈地颤抖着…恐惧着,他动弹不得,眼部的肌肉不断收缩、舒张,目光却无法离开——那双思念了无数次的眼睛,妈妈的眼睛。

曾经在温柔的琴声包裹中成长起来,带给他温暖的,已经快要记不起样子的母亲。


他企图扭动身体挣脱开那双手,但这身躯体并不听他使唤。拜托了…他最喜欢的妈妈啊。


请不要这样…看着我。


我不该以这般狼狈的姿态来见您。


“那、好吧。”


回应她的是截然不同的声音,孩子的声色犹如悦耳的银铃,那样天真,仿佛世间的幸福都应当奔着他而去似的。混着和煦的阳光,稚嫩的手重新回到琴键上,熟悉的音符填满了这个偌大的琴房。


而驱壳内的灵魂却快要支撑不住了。

琴声像锋利的刀片,犀利地划过狱寺隼人虚无缥缈的肉体。


他怎么有脸坐在母亲身边。



他辜负了母亲的期待,如今还不能阻止不干净的东西,玷污那样深邃的眼睛。


他怎么能让她看见——正身处火海的自己。



他明明是如此希望再见她一面的。

他到底…要怎么做。


她的孩子从降世的那一天起就在不停地掠夺,夺走自由,夺走梦想,甚至在最后夺走了她所剩无几的光阴。


“要永远幸福下去啊,我的孩子。


温和的琴声中,女人轻声低吟着。




声音越飘越远,当他意识到的时候——世界犹如滚滚车轮,又开始转起来。

他依旧分不清自己的位置,或许是母亲的声音过于温柔,他渐渐放松了警惕,他的脑袋仿佛与身体脱节,一阵落空感之后,一股不可控制的外力用力地将他摔进浑浊的泥浆里。

鼻腔混入了泥水,一口气灌进喉咙的滋味让他整个呼吸道都快要烧起来了。狱寺隼人来不及呛咳,下一秒头部被人强行抬起,他不知道这种模糊的意识是眩晕带来的,还是刚才撞坏了脑子。半眯着眼睛,他隐隐约约看见了几个模糊的人影。

…没有印象。


他向来不记渣滓的模样。



看样子是被人摆了一道,最终又搞成这般狼狈的模样,像极了匍匐在地的蝼蚁。


离开了温室,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吗?


开什么玩笑…


“像你这种弹钢琴的娘娘腔,全意大利都不会有家族收留你!”


“还瞪?混血的杂种!”



…吵死了。


他迟早会比任何人都强,强到所有家族都排着队求他加入。



要是狱寺隼人能动,放到这群流氓根本用不了几秒,把炸弹塞进他们烦人的嘴里简直轻而易举——可惜这副身体不属于自己,只能无能为力地跟他共用一个视觉。

拳头落在身上的感觉应该很痛,十几年前,狱寺隼人亲身领教过这番滋味。

当时只是想着,对方如果有本事,干脆直接让他在这里解脱,不会有人爱他,只会有人可怜他,他本来就不该来这个世界,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来厄运,一个连母亲都不能保护的人,他凭什么可以活在这个世上。

他凭什么…还让这群人糟蹋母亲赐予的肉体。




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,淋沥的雨悉数落在身上,顺着面颊好心的将粘在脸上的泥土冲走。

好冷。不管是躯体还是灵魂,从外向内,从头到脚。


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。



“Hayato…?”



?!


他猛然回过头,年长三岁的姐姐撑着伞站在他面前。


时间又静止了。


让他意识到世界还在运转的是碧洋琪的动作。


她毫不犹豫地扔掉了伞,冲进了雨幕,向狱寺隼人奔去。那双崭新的鞋子被泥土粘上,她全然不顾,印象中,她是不爱淋雨的。她的眼睛…唔!


糟糕…被发现了…身体…快动起来。

他拼命地迈开双腿,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。不行…没力气了…要被追上了。

好恶心,好想吐。他死也不想回去啊!!


他该怎么办…



“不要过来!!”



10岁的狱寺隼人突然转过身来大喊。


别再假惺惺地劝我回去了。


他费力地抬了抬衣袖,一枚炸弹露了出来。

虽然在雨幕中,威力并不是很大,但足够要了他的小命。


他冲人晃了晃炸弹,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跌坐下,然后将炸弹的引线对准了自己。这是他所能想到的,最好的办法了。


自那场糟糕的音乐会之后,狱寺隼人头一次这般大胆地面对碧洋琪,这位曾经与他终日为伴的姐姐,比父亲还要关心他的人。

半睁着眼睛,他看到碧洋琪的粉色长发被雨淋湿了,紧紧地贴在衣服上,而那张漂亮的脸蛋,正露着一副无比悲伤的表情。



“再靠近的话,我就让你带着尸体回去见那个混蛋。”



少女突然停了下来,站在雨中,她怔住了。


好吵…


雨声变大了,大到他看不清碧洋琪的脸,少女的唇瓣颤抖地勾勒着几个单词。


吵死了…根本听不清。



快点消失吧…别来管我。



他靠着墙,无力地喘息着。雨水夺去了他的感知,世界又开始转了。


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,剧烈旋转的速度犹如身处十年火箭筒,尽管失去了意识,但狱寺隼人仍然能够感受到时间被压缩的窒息感。

他像是被分解成了无数粒分子,在时空隧道中穿梭着。



好困…



刺耳的尖叫声传入耳畔,他陡然惊醒。

笹川了平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跟着周围的人群一起大声叫唤着。



“——是本垒打!!!”



身体本能站了起来,速度快得让这个灵魂都差点被甩了出去。



这是并盛。




时间是升入高中后不久,棒球部迎来的地区决赛。当时他被人拖着进了现场…有人希望他一定要来看。



是谁…



嘶…好痛,不能再想下去了。



狱寺隼人看着自己的手臂被人激动地抓着,额前不知何时挂上去的蓝色加油带顺势落在了脖颈间。心脏又在剧烈地跳动,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在笑。


他张口想要喊些什么——在磕磕绊绊别扭地发出几个音节后,他又无语地坐了下来。



他一个劲地高兴什么呢?



戴着棒球帽的山本冲观众席挥了挥手,隔大老远都能清楚地看到那副白痴一样的笑容。


要是连地区赛都打不过,棒球笨蛋这个称呼就没有意义了啊!他愤愤不平地替自己找借口。



可是这有什么用呢?

夏日的气温太燥了,在这种密集的空间里不断升温、发酵,他自己都被这种氛围传染了。

台下的山本武已经调整好了状态,再次投入到比赛的热情中。一年级就成为棒球队主力的他,自然备受瞩目。



——太耀眼了。



谁都会这么想。



狱寺隼人的负面评论比正面多得多,不然怎么会闹到连老师都在劝山本,为了以后的职业生涯,少跟狱寺隼人来往。

狱寺隼人不在乎名誉,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,他跟这群待在温室里成长起来的娇嫩花朵不一样。


山本武怎么回应那些质疑也都与他无关。


和谐的并盛最多只能算是他众多落脚地的一处罢了。



但他们好像是经常在一起的,偶尔是两个人、大部分的时候是三个人。

上了高中之后,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才变多了…

为什么?



糟了…又开始了。



眩晕感上来之前,他索性放弃了思考。










实力一边倒,球赛赢得很是轻松。



狱寺隼人扯下脖颈间的加油带塞进了口袋里。他盯着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女生向着远处的队员们一涌而上,处在中心的人开心的笑着,就连云雀都没有制止这番群聚的行为。



这就够了。

这种凑热闹的地方,根本没有一处空隙是他的。他要是硬凑上去,反而会遭一堆白眼吧。——他才不凑这个热闹。


热血、梦想、青春。这些词都离他太遥远了。

他插着兜盯了一会,鼻间发出一声轻哧,然后转身潇洒地离开。



球场外边车水马龙,他混在人流中走了出来。


时间尚早。

狱寺隼人掏出手机,想着应该要发个短信,一声不吭地走掉了,至少也该打声招呼才行。于是他利索地滑动着手机,点开了发送界面。



“抱歉,我先回去了,请您…务必注意安全。”



他机械地敲着键盘,然后顺势下翻联系人,熟稔地选中一个J开头的备注。Juu…?他正想着好奇的往后看下去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心绪。




“狱寺——!!”




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,狱寺隼人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。

他握着手机狐疑地转过身,目光一怔,山本武正逆着光向他跑来。




脸涨的通红,满头大汗,一边喘着气,一边叫着他的姓氏。




好热。




一股复杂的情绪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,惹得嘴里一阵酸涩,他中午吃了什么来着?他不记得了。他甚至忘记了呼吸。他能听见树叶的翕动,能听见夏日的蝉鸣,易拉罐碰撞的声音,车鸣喇叭的声音。这一刻,满世界的声音都围着他转,镜头变得好慢。他看见山本武单手支撑栏杆,身子一跃,抄近路跑了过来。



哈…?



这、这个笨蛋…!擅自跑出来干什么?缺我一个不会怎么样吧!!?



或许是看到狱寺没有走远,山本对他露出了一副“太好了”的模样,有点傻。




微风拂过。




他忽然就想起了多年以前,碧洋琪在一个倾盆大雨中,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奔向自己。她很焦急…仿佛下一秒,他就会人间蒸发一样。




搞什么啊…



狱寺隼人仰起头,看着头顶的一片晴空,白云正惬意地飘动着,无拘无束。

然后他渐渐看不清了。




…这么好的天气,也会下雨吗?




他回过神来,吸了吸鼻子,又顺着山本武的背后看去,笹川了平搂着妹妹的肩膀有说有笑地走来,紧接着…一个有着棕褐色的头发的少年追了出来。





心跳骤停,世界又安静了。





他动不了,世界变小了吗?他的腿被定住了吗?





“不是说好了一起庆祝吗?等会一起来我家吧!狱寺。”



“就是说啊章鱼头!”





16岁的狱寺隼人张口别扭地敷衍着什么,25岁的狱寺隼人没有听。



目光所及一再变小,所有声音都离他远去。

最后只剩下,棕发少年奔向他的脚步声。



狱寺隼人看着那个棕褐色的身影朝他走近,少年脸上的笑容比他之前见到的都要温暖,他曾经在这个人身上得到过无数次庇佑。棕发少年仍然喘着气,却径直拉住了狱寺隼人的手。




“是啊,一起回去吧,狱寺君?”




狱寺隼人只觉得身后开出了一片黑洞,引力太强,强到他快要被撕碎了。

少年的声音渐行渐远,世界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转了起来。他来不及回握少年的手,场景离他太远了,狱寺隼人只能张着嘴巴,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一般,念出那个人的名字。



他是谁?




…沢田纲吉。




他的首领,他的精神,他的曙光,他的信仰。




“十…代目。”



狱寺隼人的记忆掀起了巨大波澜,时间的齿轮又开始转动,不同以往,这回它转的好慢。

而他整个人像是在走马观花一样,不停经历着从前发生过的事情。




他是要死了吗?狱寺隼人忽然意识到。




他应该是要死了,他早该去死。




他的生命本该在流浪的时候就结束了,但他苟且地活到了现在。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片段,他想起了很多事情,离开故土,远渡重洋,自那以后,他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。

他目前拥有的一切,全都来自十代目的馈赠,他最重要的…十代目啊。



18岁以后,旁人眼中的狱寺隼人发了疯似的成长、蜕变,最终成为人人畏惧的彭格列左右手。



可他十年来又从未长进。


不然他怎么会在失去母亲二十多年后,又一次失去了想要守护的人呢。


他记得那日他是被一纸大空火印书强行留在总部的,理由是防止敌人趁虚而入。沢田纲吉将这项重要的任务交予他,狱寺隼人纵使有一百个不放心,也不敢轻易违背命令。



所以他错过了那声枪鸣。



枪鸣。




狱寺隼人的心又狠狠地抽动起来。




他彻底失去了时间的概念,时间就像一条蜿蜒的线,一瞬间被拉的无比漫长。


实在太久了。


久到从狱寺隼人听闻死讯的那一刻,到他跪在棺木前忏悔的短短数日,都已经被他活得像几十年那般漫长。久到他从那沉闷的装置里醒来,都像过了一个世纪。



有着橙色奶嘴的少女留下了珍贵的记忆,他对这种不真实的记忆半信半疑,直到他真正见到了——沢田纲吉活着的样子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的样子。



过去发生的事情,无疑都是假的。现实如是对他说道。



他大可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,一如既往地留在首领身边,善良的首领从来不会责怪狱寺隼人什么,他太善良了。



可是,我能吗?狱寺隼人质问自己。

我不能。



他越是善良,狱寺隼人就越是愧疚。



他为自己找的借口也够多了,他不能挽回的事情也太多了,他这么想着,灌下一杯又一杯烈酒。至少,该让他想办法弥补。




——为自己的无能弥补。




梦魇卷土重来,好似从未离他而去。




枪口。



又是枪口。




陌生的面孔扣下了扳机,一声枪响——


他再次睁开了眼睛。




身体早在他思考前就动了起来。尽管狱寺隼人清楚,他的首领已经足够强大,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了。可狱寺隼人仍是凭着本能的反应,速度甚至比沢田纲吉还快,他三两步就冲到了沢田纲吉前面,就像脑海中无数次排练的那样——硬生生地挨下了那颗子弹。

子弹干脆利落地打进了他的右下腹,衬衣应时开出一片血花。他下意识闷哼一声,虽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。


他对疼痛习以为常,这种肉体上的伤害远比精神带来的创口要容易治愈得多。




这就够了吗?




不,危机还没完全解除,他必须要撑到敌人断气才行。




狱寺隼人迅速将戒指上的火炎注入腰间的红匣中,机体的代偿机制在这一刻发挥了很好的作用。全身都在应激地兴奋着,他必须争分夺秒。


于是他向着敌人的位置冲了过去,枪声在耳边擦过,或许又打中了什么其他地方,他衣服上的鲜血越来越多,可狱寺隼人并不在乎。

他在高兴。



他曾经十分坚定地认为,在过去,在他被勒令留在总部的那一刻起,他就已经彻底地失去沢田纲吉了,他以为他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。



再也没有这种机会……保护您了,十代目。



狱寺隼人笑了起来。



失去首领的那些日子里,他不掉一滴眼泪,他将悲伤、失落、绝望通通抛在了脑后,高效地做着分内的事情,如同一个机器人。



他的眼里早已看不见光。


他也早已无颜面对沢田纲吉的脸。



多日积淀下的压抑与鲜红的血液在这时一齐爆发,胸膛被那些迟到的绝望填满,随着血流溢了出来。他连着用赤炎之矢喷了好几发火炎,朝那个举枪的男子砸去。



要保重啊…十代目。



他扬起无比释怀的笑容掀起暴风雨,然后义无反顾地奔向死亡。




.

.

.




滴答、滴答。


滴答、滴答。




……是水声。





他保持跪着的姿势回过神,再次回到了空荡荡的、漆黑的房间里。


——这就是狱寺隼人的一生。


短暂的,痛苦的,犹如一朵凋零的玫瑰。





他浑身冰冷,僵硬,像一具尸体一样呆呆地跪在那里。意识到那些片段已经成为过去式后,狱寺隼人悲恸地捂住自己的口鼻,然后不可避免的、像个孩童一般痛哭起来。

他毕生都不曾用过几次的腺体在这一刻犹如崩坏的琴弦,眼角不断溢出眼泪来。狱寺隼人不记得他到底中了多少颗子弹,但那些子弹带来的痛楚却在这一刻席卷全身。




太痛了。




他不停地哽咽,抽泣,再哽咽,极力想要压抑着自己的声音,好让自己看起来还像个男人。




他真的…渴望去死吗?



在这极其短暂而又痛苦的一生里,他曾被爱过吗?



他可曾,爱过自己吗?



.

.

.


水仍在断断续续地滴着,他不禁压低身子,额头贴在了地上。



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。



方才攥着拳头的手无力地垂在一边,指腹紧贴地面,再收紧,仿佛要把指甲都嵌进地里。他单调地重复着这个动作。直到碰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,与他手指的温度截然不同。



温热的,他想起了妈妈的手。



狱寺隼人疲惫地抬起脸,灰绿色的眼眸里,倒映着一只耳朵燃着火炎的猫。



赤色的,纯净的,它的岚炎向来带有温度。




“是你啊…Uri。”




他疲惫地扬起唇角。

小猫像往日那般叹了口气,没有予以理会。它绕着狱寺隼人转了好几圈,细长的尾巴时而扫过他的脸颊。猫咪踩着他的肩膀,又大胆地将四肢踩进他的银发间。


它又觉得这样还不够。


鼻间嗤着低吼,最后它跳下来,伸出利爪向狱寺隼人示威。接着仰着头一声不吭高傲地走掉了。


狱寺隼人的心咯噔了一下。



“喂…!别乱跑!”



在这种地方走丢的话,那就麻烦了。


居然这时候还给他添乱,如此淘气的生物,狱寺隼人偏生就是喜欢。



他像信任着自己的朋友一样信任着它。它就是另一个自己。



他一时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,身体又在他做决定之前动了起来。他站起来,磕磕绊绊地朝着猫咪离开的方向跑过去。



“等、等等我,Uri——!”



他在黑暗里孤独地跑着,却一点都不迷惘,猫是唯一的光源。时间过去了多久?15分钟?半个小时?他不清楚。他只知道,猫咪正灵活地带着他,穿过了好几层密闭的空间,因为水声不停地离他远去……直到再也听不见。




好安静。



小动物突然停下来,用舌尖舔了舔爪子。见狱寺隼人跟上,它抬步,熟练地跃到他的肩膀上。


怎么做到的…?


毛茸茸的触感贴着他的脸,狱寺隼人想伸出手帮它调整位置,却意外地看见他的手变小了。



连同他的样貌,都变成了孩童的模样。




他诧异地看着四周,环境变了。他发现自己正身处隧道中,而隧道的另一头,他的正前方,正闪着微弱的光芒。



仿佛心中得到慰藉,狱寺隼人不知不觉地朝着那道光芒走去,每接近一步,他的心就要多跳几次。


当心跳快到他受不了的程度时——狱寺隼人再次奔跑了起来。



他穿着旧时的西装在昏暗的隧道中奔跑,隧道的墙壁伴着他的脚步变成坍塌的碎片,再化作一张又一张五线曲谱,在狱寺隼人的眼前自由地飞着。

他的脚像是踩在了黑白琴键上,每落下一次就生出优美的旋律。





隧道的出口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,似乎等候多时。



……

……



双目再次被温热的液体浸湿,狱寺隼人停了下来,他是知道的。



他一直都在被十代目的温柔庇佑着。



25岁的沢田纲吉看见5岁的狱寺隼人,笑着向他递出手,而他也自然地伸出手来,将小小的掌心搭在沢田纲吉的手中。



“回到,大家的身边吧。”




天空蔚蓝。


又是一个崭新的起点。










晨曦照进病房,狱寺隼人缓缓睁开眼睛,他感受到了来自光线的刺痛。



他太久没有睁开过眼睛了。




模糊的世界在眼前逐渐清晰,目光一瞥,他如愿地对上了沢田纲吉的眼睛。

而那双眼眸中的自己,已经不再身处火海了。



你不必逼自己竭尽全力,也不必逼自己做任何改变。

你只是需要振作起来,狱寺。

振作起来,回到我身边。


他的手被首领紧紧地握着。




这样,就行了吗?



沢田纲吉澄澈的眼眸不曾沾染一丝秽物,他像是听见了狱寺隼人的心声一样,点了点头。



“要永远的幸福下去啊,我的孩子。”


“是啊,一起回去吧,狱寺君。”


“回到,大家的身边吧。”


梦境中的话语再次侵占了他的听觉。


他终于记起来了,那时候站在雨幕中,13岁的姐姐对他说过的话。

碧洋琪的声音犹如天籁,在穿过滂沱的大雨之后,又超越了时间,久久地萦绕在狱寺隼人的耳畔。


狱寺隼人终于明白了,当时她不惜掉下眼泪,也要向弟弟传递的感情是什么。他为什么会听漏呢。

那双唇瓣所勾勒着的简单音节,唤作爱。



“Hayato,你是被爱着的啊。”



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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